晚了。
“娘子别急, 算账的事往后挪挪, 眼下郎君还在屋里,先找到人要紧,小娘子刚来几日,对府里还不甚熟识,我猜她即便是出门也不会走太远,等我多带几个人去,必能将她找回来。”孙妈妈估摸道。
江华容现在就像只无头苍蝇,哪有不应的,但转而又一想:“可……郎君若是此时便要就寝该如何是好,我最近下红已经止住了,能否自己……”
“万万使不得!”孙妈妈赶紧止住她念头,“这小月子最是要紧,大夫说了,您这身子伤的太厉害,至少还得一月,且郎君那样的劲瘦有力,便是连小娘子那样康健的都歇了三日,您这身体怎可能承受住?”
江华容被这么一提醒,瞬间便打消了念头,压着胸口按了按:“我不过说说罢了,哪里真的敢,你快去找吧。”
孙妈妈答应了一声,便匆匆点了几个人,快步出了门。
净室里,陆缙隐约听到外面凌乱的脚步声,往外看了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突然发现母亲给我的镯子仿佛落在院子里,正差人去找呢。”江华容寻了个借口。
陆缙不疑有他,没再多问。
***
夏日炎热,但晚上的湖边却微微冷,尤其当起了风的时候,透人心骨。
江晚吟鹅黄的裙裾被夜风吹的高高扬起,却不躲,只微微合抱双臂,小心地护着手心的莲灯。
等这阵风过了,她才弯身,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灯放入了湖中,轻轻一推,将灯送远。
夜色寂静,静水流深,湖面的烛光摇摆着,微弱却常亮,热烈又不伤人,正如裴时序给她的印象一样。
当初江晚吟仅凭一张小像便一厢情愿地认为陆缙和裴时序相似,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他们除了这张脸,从根本上便不同,甚至截然相反。
陆缙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家世显赫,父母和美,除了这桩意外的婚事,这一生大约还没遇到过什么不顺的事,更没吃过什么苦头。
而裴时序则出身寒微,听闻他父亲是个负心人,他母亲不愿屈就,便毅然带着他离了家,他们母子从北到南,一路辗转,吃尽了苦头,也几乎看遍了脸色。
虽家贫,裴时序母亲对他倒十分看重,坚持要他读书。
为了付得起他求学的束脩,他母亲白日上山采药买药,晚上又替人浣衣服,一双手上不是扎伤,便是冻疮,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裴时序也格外聪明,小小年纪便颇具才名。
然而便是连这样的苦日子都不能长久,在裴时序十岁那年,一向要强的母亲突然积劳成疾,溘然长逝,只留下了他一人。
舅父曾告诉过江晚吟,他便是在这个时候见到裴时序的。
第一面,裴时序便在卖身葬母。
舅父说,他身板虽瘦,但眼神坚毅,跪的异常笔直。
且寒冬腊月的,他自己一身单衣,却坚持给裹在草席里的母亲披上了棉袍。
舅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