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想要说“有”,忽察觉这乃是一个陷阱,但凡他开口回答,不管说的是什么,那都输了。
他机智地没有答话。
可耐不住从冯恒那儿又传来一则噩耗。
为布庄车队人数众多,客栈被挤得满满,冯恒好不容易定下两间客房,还是央着伙计挤出来的,想要多一间也没有了。如若他不愿住这两间房,只能去和一众下人挤着睡大通铺。
通铺是怎样一副光景,想想也能知道。
狭小的房屋中挤上十多个人,大多都是干体力活的粗人。一脱冬衣,屋中登时充斥着汗水的酸臭味,如同堆满发馊的梅干菜,令人闻之却步。
即便能耐得住这股味道,在其间睡得也不会有多舒坦。通铺里自然没有单独的床榻,地上横放十余张褥子,每张褥子不过三尺宽,一张连着一张,没有留出空档。要是睡相欠佳,一翻身、一抻腿,便会压到旁人身上。换句话说,旁人的胳膊腿儿,也极容易压到自个儿身上……
“我与嫂子住一间,如何?”陆九想了又想,试探着问了一句。
澹台千里倒没说些什么,冯恒笑了一笑,径自将裴湛之带走了。
陆九:“……”
澹台千里放下竹筷,悠然道:“走罢。”
陆九只得随他一道朝客房走去。
通铺都在一楼,靠近后院、马厩,其余客房在更高的几楼。上楼前,陆九犹自不甘,绕到那通铺门外,透过窗子朝里探了一眼。
隔窗都能闻到屋中浑浊的味,陆九忙放下踮起的脚尖,本打算走了,忽又转回窗边,扒着窗棂朝里望去。
“怎的,想住?”澹台千里也停下步子,站在他身旁问道。
陆九大摇其头。
他的鼻子上又没安个隔罩,只准香进去,不准臭味通过。光是这股味道,就能把他折腾得够呛。
他之所以还顽强地趴在窗上张望,是因为先前那一瞥,瞧见通铺中躺着个人。
这时天色虽不早了,但也还没到入睡的时辰,其他褥子都还空着,可见旁人都还在忙活。那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实在不太寻常,难道是……
陆九心头正浮现起不妙的猜测,那微微隆起的褥子忽的一动,躺在地上的人翻了个身,从被褥中露出半张脸来,正对着窗边。
“呀。”陆九忍不住低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