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上感到似曾相识–在长期采访公安工作的经历中,有一些案子便是在这一个个节点上告破。
比如,案犯刚刚作完案,在水房洗手时便与巡逻人员遭遇,可惜刚一盘问,其便狂奔而去未能成擒,这让我想起北京老刑警大枪老宋从公安一线下来,带几个联防巡逻时见一个人掉头就跑而穷追不舍,结果抓到了一个二十分钟前刚刚杀人的凶犯–老宋说,追上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凶犯把手伸进毛衣领口好像在挠痒痒,立即闪电般将其扑倒,原来,对方是想拽出一口尖刀亡命一搏,却被毛衣挂住了刀柄。
老宋,赢在了经验。
比如,根据目击者模糊的回忆,黄晨警官施展传统侦破技术中的「画影图形」,勾勒出了嫌疑人的相貌,二十八年后看来竟依稀可辨,可惜案犯恰好不在对比对象之中。这让我想起了因画出章盈颖案件中凶犯克里斯滕森推测画像而闻名的林宇辉警官,一名凶犯杀人后乔装打扮,监视器中始终不见其真容,却因被老林画出形貌而原形毕露。老林说,他过收费站的时候露出了下巴,看到下巴,我们基本可以推测出他整个相貌。
老林从来不认为他是一个人赢的,这是一个体系的胜利。
再比如排查的范围……
每一个瞬间,都仿佛一个路口,如果能够在这里形成突破,案子就破了。二十八年,突破一直没有到来,所以,我们的警官只能面对受害者父母的背影留下这样的记述–「我和另外几个兄弟站在窗口,目送着他们消失在雨里。
他们没有拷问我们这一年都在干什么,但是他们的行动,始终在提醒我们,有一个美丽的冤魂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是刑警,我们应该通过自己的努力,把公正还给这个冤魂,这样才有资格对她说安息吧。我不再陶醉于起初不停地解答出数学题一样的成就感,我总是忘不了雨中两个互相搀扶着蹒跚而来的老人。「
然而,案犯没有想到,二十八年了,青年已经长出了白发,而有人依然在长夜中守候,他们总是相信正义来临的那一刻就在前面。于是,二十八年后,案子破了。
这一案件最终的侦破是依托DNA检验技术而实现的,凶手遗留的DNA在28年后锁定了他。这让我想起了海碗居三人被杀的大案,案犯杀人后随即逃回老家,下火车的时候看到干警正在车站上等他–这名惯犯在作案时受伤而不自知,法医从血迹中提取了他的DNA,然后在数据库中对比出了他此前犯案时留下的样本,于是,年龄,籍贯,身份证号马上调了出来,破案时间一长一短,却异曲同工。
太多相似的场景,更深刻的相似还不在侦破技术上,在那种缉凶时的情怀。
我记得老法医冯鸥讲过他的第一起案件。那是地下管道井中一具高度腐败的巨人状女尸,已经无法用绳子拖到地面,老冯决定自己下去,把她抱上来。
他把那具尸体面对面抱在怀里,头搁在自己肩上,对方的气管断端就在他面颊上擦过,黑浊的脓水从那里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女尸的双手搭在老冯的腰间,手上的皮却翻卷着脱落下来,仿佛一双皮手套,有老鼠从那里跳出来。
你怎么坚持下来的?我问老冯。
我记得她穿了一件红风衣,老冯答非所问,我想她活着时候应该很爱美的。
老冯说,当他把女尸抱在怀里的时候,凑在死者的右耳边说了一句话:「我是来给你报仇的!」
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的恶臭都完全消散。
老冯说,她什么都知道。
愿美丽的灵魂安息,希望我们这个专辑里的一个个真实而相似的案件,能让大家体会到那追缉凶犯过程中,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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